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歐美人喜歡玻利維亞,不僅僅是因為“天空之境”,這個安第斯山脈上的雪域高原,因其獨特的地形,成為了極限挑戰(zhàn)者的天堂。自然而原始的生態(tài)環(huán)境,非常適合攀巖、滑雪、騎山地車、徒步、登山等戶外活動,而首都拉巴斯做為大本營,可以就近為活動者,提供價廉物美的補給。這樣一個探險旅游的樂園,又是如何與“死亡”、“墳?zāi)埂钡瓤植雷盅勐?lián)系在一起的,這種疑惑在去玻利維亞之前,也一直在心里縈繞,讓我既感到驚悚又充滿了好奇。
去“死亡公路”探險挑戰(zhàn),一般是10人一組,將自行車放在車頂固定好,人坐在車內(nèi),到達海拔近5000米的指定地點,一路騎行約60公里,下降到海拔僅幾百米的山腳YOLOSA小鎮(zhèn)上,再坐車返回拉巴斯。拉巴斯有很多的旅行社經(jīng)營這個項目,早上8點出發(fā),下午5點左右回來。那天我們從玻利維亞國家公園返回首都拉巴斯的時候,已是中午時光,所以趕不上騎行,于是就租了一個面包車,全程乘車體驗。
所謂的“死亡公路”其實就是一條,連接拉巴斯和北永加斯境內(nèi)克羅伊科鎮(zhèn)之間的山區(qū)公路,所以也叫北永加斯道。據(jù)記載該道是1930年查科戰(zhàn)爭期間,由被抓的巴拉圭戰(zhàn)俘所辟建的,當(dāng)年是通往首都拉巴斯的唯一一條公路,路段高度落差極大,氣候也迅速轉(zhuǎn)變,從涼爽干燥的阿爾蒂普拉諾高原轉(zhuǎn)變?yōu)闈駸岬挠炅?,一路蜿蜒在極陡峭的山腰和懸崖之間。很多路段寬度不超過3.2米,并且沒有護欄保護,再者山里時有雨水天氣、霧氣和灰塵彌漫,十分詭異,在某些路段上,路面非常泥濘,不時還有松動的落石,這些都大大增加了行車的難度,使得這條公路非常危險,往往事故頻發(fā)、怪事連連。
北永加斯路是全球最危險的公路之一,據(jù)不完全統(tǒng)計,從建成到本世紀初,每年都有近200-300人命喪于此,在公路邊立有很多為紀念曾經(jīng)在這里遭遇交通事故而死亡者的十字架。隨著社會的發(fā)展,運輸需求越來越大,于是玻利維亞政府歷經(jīng)20年,從另外一側(cè),重建了一條雙向柏油的新永加斯路,并于2007年正式投入使用,而原來的這條老路就被廢棄了,但是擅于利用資源的玻利維亞人,卻把它合理的開發(fā)出來,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是一個集旅游和冒險為一體的著名景區(qū)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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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1點多,帶了一點面包和水,乘坐小巴向拉巴斯城東北方向進發(fā),高原上的太陽似乎離頭頂很近,懶洋洋的掛在空中,拉巴斯市里還不算堵車,大約半小時,就出了城區(qū)。出城后地形地貌漸變,越往山里,越是往高處爬坡,公路上車輛并不是很多,山野里似乎就我們這一輛小巴在行駛著。中午的陽光肆意的灑在山巒之上,叫不出名的植被漫山遍野,青山巍巍萬丈溝壑,內(nèi)心不由得生動起來,盡情的享受著這里的清新與恬幽。
不知不覺中已到了半山腰,駕駛員告訴我們此地海拔近5000米,說話間,一團團霧氣撲面而來,瞬間淹沒了周圍的景色,讓人渾然不知身在何處。在迷霧中行進了約一個小時后,我們來到了海拔近6000米的最高點。站在這里遠眺,朦朧的遠山,籠罩著一層輕紗,影影綽綽,在飄渺的云煙中忽遠忽近、若即若離,眼前的霧也是時聚時散、時濃時淡,貌似吸引著我們繼續(xù)前行。
緩慢的開始下山,約20分鐘后來到了一個岔路口,路口處立著一塊黃色的標(biāo)志牌,司機告訴我這里便是“死亡公路”的起點。雖然山霧還沒徹底散去,但周圍的景色逐漸的清晰起來,一片凹凸不平的開闊地,周圍有幾間沒有一絲人煙,快要坍塌的破敗房屋,一陣山風(fēng)襲來,還真有一絲恐怖的氣息,在新路沒修好之前,這里應(yīng)該是一個簡陋的歇腳點,迎送著不計其數(shù)的過往車輛。登上山崖邊的水泥平臺放眼望去,在霧氣和翠柏之間,一條細細的白色帶子,蜿蜒的纏繞在懸崖絕壁之上,往下看,800多米的山谷間,茂密蔥蘢,樹木參天,蒼翠欲滴。
這是一段可能遭遇泥石流和山體滑坡,連綿不斷永遠拐不完的山間土石路,從山上到山腳的鎮(zhèn)子全長40幾公里,期間布滿“彈坑段”、“搓板段”和“水沖段”。駕駛員一直踩著剎車,小心翼翼的前行,極窄的地方我們要先下車徒步過去,然后等著空車過來再上車前行。此時騎行結(jié)束,山里面已經(jīng)沒有游客,一輛由下而上的救援車,與我們交會過后,只剩下了我們這一輛小巴,搖搖晃晃的穿行在整座大山深處。平坦的旅程似乎會讓人習(xí)慣周圍的事物,進而失去發(fā)現(xiàn)美的機會,在經(jīng)歷了顛簸與坎坷之后,感覺自己是群山的主人,定會收獲無限風(fēng)光。
當(dāng)山霧全部退去,轉(zhuǎn)過一個山坳,發(fā)現(xiàn)一處可供游客拍照的地點,山崖邊上有木質(zhì)涼亭可供游人小憩,另外一側(cè)還有幾間茅草屋,沒見有人出入,不知道是不是類似于我們天朝“農(nóng)家樂”之類的場所。再往前走一點,竟發(fā)現(xiàn)一個極小的瀑布,從山上順著巖石,緩緩的流下。一串串水線,像女人溫柔而委婉的秀發(fā),裹挾著水氣飄灑在碎石路上,形成一條條水道流向山谷。站在她的面前,閉上雙眼靜靜的享受著水珠的沐浴,讓自己融化片許。。。驀然睜開雙眼,水簾上竟出現(xiàn)了一道超級迷你彩虹,光芒四射、艷麗無比。我欲上前輕拂擁抱,卻又擔(dān)心不經(jīng)意的觸碰會失去這份美好,于是只好作罷,遠遠的欣賞著。。。
一路上走走停停,雖說路兩旁就是萬丈深淵,但也許是久居山城重慶,也許是曾經(jīng)往返幾千公里自駕色達,見慣了山區(qū)盤山公路的原因,我并沒有感到有多么的危險,倒是在大山里得到了一片坐享天成的寧靜。約莫是下午四五點鐘的光景,我們來到“死亡公路”的終點,山腳下的小鎮(zhèn)上。這是一個隱蔽在大山深處,似乎有點與世隔絕的小鎮(zhèn),讓人感到樸素而安詳,不長的街道兩側(cè),有些小店鋪,出售飲料、食品和紀念品。
幾輛車頂上載著山地自行車的小巴停在路邊,是那些騎行結(jié)束后,在這里作少許停留,準(zhǔn)備返程的游客。夕陽西下,再次回到那條新永加斯拍油路上,我們也踏上了歸途,當(dāng)夜幕降臨時,又看到了拉巴斯的萬家燈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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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果說死亡公路沒有感受到死亡的恐怖,那么火車墳?zāi)箙s更有“”標(biāo)題黨“”之嫌。不過縱觀世界各地,很多廢棄的火車,不知道為什么不被回收利用,卻帶著無盡的歷史滄桑,走進了它們自己的墳?zāi)?。無論是在美國費城的北卡羅來納州,還是在匈牙利首都布達佩斯(Budapest)附近的Istvantelek、法國的Sotteville-Les-Rouen以及亞洲的泰國曼谷、印尼等地,在荒涼曠野、潮濕森林、凄煞房屋等深處都會看到“火車墳?zāi)埂薄2还芩鼈冊?jīng)承載了多少的榮光,也不管它們多么臭名昭著的“將猶太人送到奧斯維辛死亡集中營”,這里就是它們的歸宿,散亂的遺棄在各個角落,無一例外的銹跡斑斑,被氣候、歷史和時間無情的侵蝕著,每到夜幕降臨,帶給人們的只有陰森與恐怖。
玻利維亞安第斯山區(qū)那片遼闊的高原,礦產(chǎn)資源十分的豐富,早期殖民者,瘋狂的掠奪這里的資源,以烏尤尼小鎮(zhèn)為中心,有連接智利、阿根廷和巴西,在當(dāng)時比較發(fā)達的鐵路網(wǎng)。以英國為首的西方工程師,還在這里成立了一個龐大的社區(qū),他們引進先進技術(shù)和火車車頭、車廂,把礦產(chǎn)通過鐵路源源不斷的運到世界各地。然而好景不長,掠食者的肆無忌憚,使有限的資源枯竭,到上世紀40年代,終于自食其果,迎來了經(jīng)濟的大蕭條,于是當(dāng)?shù)氐蔫F路公司,經(jīng)營慘淡,最終導(dǎo)致停業(yè)倒閉,他們把這些龐然大物,連同一段軌道,遺棄在了烏尤尼鎮(zhèn)外3公里,鹽沼的邊緣地帶。歷經(jīng)近百年的風(fēng)吹日曬,這些曾經(jīng)輝煌一時的機車只剩下了一副副骨架,在無盡的曠野之中見證著那段殘酷的歷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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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們是在欣賞完鹽湖的日出日落,參團去玻利維亞國家公園時,順便到這里的,為了把“死亡”和“墳?zāi)埂甭?lián)系在一起,方便寫游記,所以把這里提前規(guī)劃到該篇文章之中。那天,天氣晴朗,火車墳?zāi)共]有肅殺的氛圍,很多出入鹽湖的游客都來這里打卡,這倒比其他地方的火車廢棄站強多了。人們可以隨意的爬上機車的任何部位,擺出各種POOS拍照留念,也可以順著那段廢棄的鐵路走上一段,重溫往日的時光。
愛好涂鴉的南美洲年輕人,是絕不會放過這種,適合創(chuàng)意的絕佳場所,他們在機車的外面涂鴉了極具特色,卻只有他們才能夠讀懂的各種符號和色彩,這倒為觀光拍照者留下了艷麗的背景。坐在軌道上,目睹著爬上爬下的游客,不僅感慨萬千,這列車像極了人們短暫的一生,多少前塵往事,都會成為過往云煙,終究會駛向終點,不知道何年何月,或自生自滅或外界的力量,使它化為那一方塵土。
作者曹瀾波:巴西中資企業(yè)家俱樂部秘書長,巴西中資企業(yè)協(xié)會副秘書長,CR宗申巴西公司董事長兼COO